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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本报报道，河北学者称四羊方尊出土于河北广宗(潇湘晨报9月3日A03、A04)，一石激起千层浪。9月3日记者先后抵达河北广宗县、威县。

  对于湖南专家的反驳，广宗方面如何回应？广宗本地流传的“四羊四龙尊”真的就是四羊方尊吗？广宗县引以为标志性建筑的四羊方尊公园，为什么简介中仅仅只有一句“据传”？……

  广宗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谷华池9月3日接受潇湘晨报记者正常采访称，1984年前后，作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成员，他到县乡搞民调。在了解民国时期县长姜榓荣时，他开始听人说起“四羊四龙尊”的事：“相家庄有个人是旧社会在县政府给人做饭的，他说姜县长有个专门存放文物和珠宝的库房，在县衙西侧监狱内，叫四间房。他在四间房见过这东西。”

  后来谷华池在离县城较远的件只乡张尹村，也听人说起四羊四龙尊：“那人家有官司，姜县长给他断过案。四间房当时存放很多文物，位置就在关押犯人的牢房旁边。”谷华池说，他并没有详细记载这些“报料人”的情况，更谈不上录音。因为那时他心里根本不相信四羊四龙尊就是四羊方尊。

  后来，在县城所在地的，一个叫周大锋的老人和一个叫吉挺贵的老人，都跟谷华池讲，在南街小学上学时，老师曾拿四羊四龙尊的照片给他们看过。新中国成立后，他们从孙子的历史课本上看到四羊方尊，发现就是当年看到的那个东西。目前，周、吉两位老人均已过世。

  9月3日傍晚，记者在找到了一位叫贺春顺的老人。他生于1925年，民国时期就读于南街小学。周大锋与他同年级，吉挺贵比他高一年级。

  大约在小学二年级，贺春顺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下课，老师拿了张照片给大家看。他没看详细，大约记得照片上的东西有“黑乎乎的，从照片看有三个羊头，下面是方形的。”他不记得那东西是怎么放的，但感觉有半米高。他甚至不记得当时老师怎么介绍这个相片上的东西。但是后来再也没看到过。

  记者从网上找来四羊方尊的标准照给贺春顺看，他端详了半天，数了一遍照片上的羊头，又仔细看了底座，吐出了两个字，“仿佛。”

  根据河北媒体的报道，广宗县政协的王增勉，曾在1990年与广宗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陈永修拜访过民国时期广宗县县长姜榓荣的同事王缄三。王缄三提及，“有人用旱烟袋的铜锅轻轻敲了一下其中(四羊四龙尊)的一只羊头，竟发出类似羊的叫声，大家都非常好奇，认为一定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王增勉表示，王缄三确定在“四间房”见到的那个四羊四龙尊跟中学历史课本上的四羊方尊一模一样。

  广宗县文明办主任郑兰华说，他们曾想过去国家博物馆敲一下真的四羊方尊的羊头，看看到底是否会发出类似羊的叫声，但考虑到四羊方尊一直放在一个玻璃框内，恐难验证。

  人物对线年开始在石家庄主持《石话实说》栏目，讲述石家庄周边历史。石家庄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9月2日梁勇接受河北媒体采访再次重申四羊方尊出土于广宗。9月3日针对湖南学界提出的几点疑问进行了回应。

  梁勇：去年到广宗参加一个会议，发现四羊方尊公园，当时表示疑问。随行的广宗方面朋友解释，四羊方尊原本出土在广宗，是一个湖南籍县长把它带到了宁乡。由此引起了好奇。

  潇湘晨报：湖南学界回应1937年已经发现四羊方尊踪迹，而你们说的是1938年姜谧荣回乡掩埋。

  梁勇：1937年发现与1938年发现没区别。因为姜谧荣是1935年从广宗卸任，他有充足的时间返回家乡珍藏这件国宝。1937年发现它并不意外。

  潇湘晨报：湖南方面说四羊方尊出土时，上面的锈迹黑亮，而且很滑，只有在南方酸性土壤中才有这样的锈迹。

  梁勇：第一，青铜器由于它的铜、锡、铅含量不同，呈现黑、红、黄等不一样的颜色。四羊方尊的青铜器本身是黑色。第二，权且把土壤酸性作为指标，在广宗县县志中明确记载，那里也有大片微酸性土壤。土质跟湖南没有区别，锈斑并不能证明必定出土于宁乡的唯一性。

  梁勇：不可能。因为西汉诸侯王墓不可能出土商代的青铜礼器。在全国已经发掘的两汉的诸侯王墓上百座，从未见过有商代青铜器随葬。四羊方尊出土必定另有他处。不过我也没有跟他们(广宗)抬杠，因为我没找到其他的证据。我认为其出土跟沙丘平台及周边商代遗址有关。记者谭君

  围绕国宝重器四羊方尊出土地的争议，湖南省博物馆原馆长高至喜提出的“时间”和“锈迹”论点，引起诸多共鸣。9月3日，湖南省文物局文物保护处处长熊建华接受潇湘晨报记者正常采访时，对上述观点表示肯定。他在详细阅读本报报道后，认为“四羊方尊出土河北广宗”的说法“不够严肃”，缺乏文献和考古依据。

  据熊建华介绍，围绕四羊方尊的出土过程和来历，国内多位专家均有研究，且一致认定其出土自宁乡的结论。值得一提的是，四羊方尊并非宁乡出土青铜器的孤例，在其周围先后出土了人面纹方鼎和大型铜铙等“国宝级”青铜器，并在考古发掘中发现有商代文化层，出土红烧土和方格纹、绳纹等陶片，时代与四羊方尊相同。

  “如果将视野放大，在商周时代，整个长江流域的青铜文化也十分发达。”熊建华说，沿长江分布的四川、陕南、江西等地均出土有大量商周青铜器，铸造精美。同时他表示，因商周时期远离中原文明，四川三星堆遗址和湖南宁乡一代“青铜器群”的来历问题也确实一直是考古界待解的难题。

  在熊建华看来，“四羊方尊出土河北广宗”的说法认为，宁乡在商周时期“不属商文化圈，不可能出土四羊方尊”，显然不能解释长江流域青铜文化的繁荣，“如果宁乡不能出土四羊方尊，那当年比宁乡还偏远的三星堆又怎么能出土那么多精美的青铜器呢？”

  另外，熊建华还说，作为商周时期较为常见的器物，方尊在各地多有出土，且“羊”多成为方尊纹饰的形象，“如果姜榓荣在1938年回到宁乡，可能带回的是类似四羊方尊的器物，而因器物之间的形似，四羊方尊也有一定的可能被广宗当地老人误认为是姜榓荣当年带走的器物。”

  9月3日记者在广宗县四羊方尊雕塑的碑座上看到四羊方尊公园简介：“据传，四羊方尊于民国年间出土于汉代广宗王刘如意墓冢。”落款为“广宗县人民政府，2007年8月”。

  意外的是，广宗王刘如意墓并不在广宗县，而是位于与广宗县交界的威县境内。该墓在威县的县志中称为“定陵”。

  9月3日下午，记者来到了一片棉花地中间的定陵。墓园位于一个高台上，地势比周围较高。有半截预制板上刻着“汉广宗王陵”以及“威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字样。正在棉田里劳作的一位男子和记者说，“(定陵)经常盗，今年正月十五、十六还被盗过一次。”

  记者随后赶到威县。威县文化广播电视新闻出版体育局(文物管理部门是该局下属单位)局长杨立群介绍，关于四羊方尊出土于定陵的问题，广宗县原政协主席李云豪曾来调查多次，“通过多方面论证，但不确切。目前说是这里出土，只是民间说法，官方这块没这个说法。”

  杨立群说，李云豪曾跟他们提出过搞个“四羊方尊出土于湖南还是河北”的课题。威县方面的答复是可以做，“我们大家都希望通过专家论证得到结论出土于此，对我们县有好处。”但后来该提议不了了之。

  对于“四羊方尊出土于广宗王刘如意墓”的说法，以及广宗县修建四羊方尊广场的事，杨立群不置可否。但他认为目前并无科学证据证明是该处出土。

  此外，杨立群还强调，定陵没进行过考古挖掘，而且，自列为文物保护单位以来，从来就没发生过盗墓。

  9月3日晚，邢台市文物管理处处长李恩玮接受本报记者正常采访称，他从来没听说过四羊方尊可能出土于广宗的事。对于广宗的四羊方尊公园，“没去过，不了解情况。”

  他同时申明，广宗县“采用四羊方尊题材建设公园，从来没征求过市文物处的意见，这是承建公园的地方政府行为，与文物局无关。”

  他认为，如果四羊方尊是当地出土的，承建部门选用这个题材建设公园没问题。对于文物不确定是该地出土，该地以此修建公园，“可用还是不可用，我没有根据来说这个事。”

  在邢台文物保护界颇有权威的邢台文广新局副局长郭忠保说，他从未听说过四羊方尊出土于广宗的消息。他介绍，广宗的沙丘平台曾是秦始皇的行宫，即外出巡视住的地方，有商文化渊源。但广宗没有出过类似四羊方尊的物品。若要证明四羊方尊出土于此，需要经过多方考证，包括当事人和有关物证。

  在梁勇和广宗县看来，广宗是商文化的发源地，有古迹的文化层，更可能是四羊方尊出土的地方，而宁乡的商代青铜器都是窖藏，发现四羊方尊，只是“偶然事件”。

  广宗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谷华池收藏有1995年出版的宁乡县志。他发现宁乡县志中竟然将四羊方尊的图片放反了，盛酒的一端朝下，而底座朝上。“史志必须四审，经省政府盖章同意，竟然出现这样的错误。”

  而且，宁乡县志中，关于四羊方尊的介绍仅短短的四行字，“他们(宁乡方面)根本没引起重视。”另外，宁乡县志是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周光召作序，“出土四羊方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在序言中没有体现。”

  总结这三点，他得出一个结论，“证明它(宁乡)没有底气。因为四羊方尊早就在历史课本上登了，有这么大影响力。”不过，他强调，他并非要跟宁乡去争四羊方尊，“无论是宁乡还是广宗，都得花钱去北京看。”

  他希望表达的一点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在历史上某一时期，在广宗有过，而且早于宁乡。”

  不过，打开1999年出版的广宗县志发现，与宁乡县志中罗列的5个大件青铜器相比，广宗的商代文物仅有一件，而且是一件陶鬲。

  对于“四羊方尊出土河北广宗”一说，其中一个核心人物就是当时的广宗县长姜榓荣。《广宗县志》记载，他是“湖南宁乡县黄材区月山乡龙泉村左家滩人。”

  9月2日、3日两天，记者在龙泉村寻访多时，试图找到姜榓荣的后人。不过，除了身在长沙的湖南省博物馆原馆长高至喜表示姜榓荣是自己的老师之外，当地村民均表示，没有听说过姜榓荣其人。

  1938年，龙泉村村民姜景舒在山坡上发现四羊方尊，其子姜运梅熟知这段往事。如今，67岁的姜运梅还经常与当地文物部门保持联系。不过，同为姜氏族人，且一直在龙泉村生活的姜运梅，并没有听说过姜榓荣，“我们这里姓姜的人很多，大多数都认识，但没听说过他。”对此，宁乡县一位文物普查员也表示，“在龙泉村做文物普查的时候，很多村民家里都走过，没听说过姜榓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