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派与风格——从盆景借鉴赏石

  盆景是与赏石关系最紧密的艺术形式，因为中国是盆景的起源地，历史悠远长久，文化渊源丰厚，人文荟萃，流派纷呈，洋洋大观。笼统而言，中国盆景有五大流派之说，包括苏派、扬派、川派、岭南派和海派。均以地域命名，这个说法虽有争议，但为多数人所接受。五大流派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历史传承，著称于世。苏派的古雅，扬派的精细，川派的朴拙，岭南派的自然潇洒，海派的兼收并蓄，都有独特的风貌体现。比较传统的观点认为，盆景的流派仅仅指树桩盆景而言，不包括山水盆景。究其原因，是历史、人文、气候、植被等的地域差异，造成盆景作者的师承技法、树种选择和典型造型均有不同，因而更有千秋。

  山水盆景以山石为主材，各地均可通用，天南地北的石材，无论古今，均可用于造园造景。古典四大名石中灵璧石、太湖石的应用几乎遍及各地，所以差异较小。盆景近于画理，一本《芥子园画谱》在手，几乎能随心叠山堆景。各地风景名胜题材虽有不同，但也可人人表现，故而山水盆景难以成就其艺术个性。

  盆景石材的选取与赏石有交集，同时也收纳了许多可加工石材，如斧劈石、千层石等。因此，借鉴到赏石中，单纯从石种的方面出发，难以构成流派形成的基础，譬如柳州的大化石，是各地公认的石种，许多地方都有收藏；而赏石文化兴盛的上海，藏家融汇了全国各地的石种，但本身并不是产地，也同样玩的风生水起。

  当代赏石崇尚自然，与盆景的雕琢造型不同，赏石人能够把握的主要是藏品的表达方式，配座、配饰、置景、布局、组合、题诗、撰文等，不一而足。都是把山野之石，化作可赏之石的一种尝试；是将赏者对石头的思考、见解和情感，诉诸形式美的种种手段。这些表达形式，也是除了石种以外，突出赏者个性的主要抓手。艺术品的创作与收藏，都会推扬个性，也是引人注目，求得关注与传播的门槛。据说清代旗人把玩佩戴鼻烟壶，初一、十五用的壶各自图案不同，掏出来倍感拉风，即是个性追逐使然。

  当今赏石活动丰富，各地石友不乏有自称某派赏石的例子，不过这样称呼似有不妥，或者说的有点过早，源于对流派的一种误读。历史传统需要时间的沉淀。流派的形成与发展有自身的规律。艺术流派通常要艺术特点的历史积淀和多位名家名作品的集成，方可称得上流派二字。盆景流派的产生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首先是某位盆景作者的作品个性鲜明，艺术造诣高，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个人风格。这种风格会被周围同行同好认可，并且进行模仿，逐步形成了地方风格，表现在技法与造型上都有了一种地域色彩的特色趋同。这种特色经过几代人甚至更长的历史积淀，便沉淀为当地盆景的规律性特点，与其他地域有明显的区分，同时得到业界整体的认可，即为流派。

  纵观当今赏石界，资深藏家辈出，好石头屡见不鲜，而真正具有个人风格的玩家，恐怕不是太多。首先，每个人审美品位不同，实力不同，选择了不同的石种或石品入藏，可以说是千变万化，各花入个眼，难言风格一说。能突出风格的，重在对石头的解读和表达，有许多石友在展演方式和配饰上一直在尝试突破传统赏石的框架，通俗说是找新的玩法，也取得了不少引人注目的效果。但较之流派二字，相差甚远。多数赏石人在配座配饰上要依赖专业技术人员，而个人表达多处于模仿阶段，人云亦云之作辈出，南北各地都有相似表现方式，距离个人风格的形成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并且，纵观当代赏石的历史，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多数人的赏石历史都不超过改革开放的年代。一两代人，尚且谈不上历史积淀。

  就当代赏石而言，历史最悠久的当属柳州和上海两地。柳州水石由于发现早，规模大，已经占领了石种的半壁江山，其配饰风格在逐渐形成与固定，因此能称为地方风格，假以时日，肯定能形成未来的赏石流派。上海赏石，某一种意义上，能担当一个派字，因为海派具有的地域文化历史，是其他赏石地域不能够比拟的。相关艺术中，京剧、国画、盆景等均有海派艺术一说，而海派赏石作为海派艺术的一个组成部分，正是承袭了其兼收并蓄，精致细腻的文化特色，并且其收藏家在历史动乱时期也没有中断活动，也是其重新壮大的根源。一些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名家对赏石文化和市场的推动，也起到了巩固海派赏石地位的作用。其古雅精致的艺术特色，令人过目难忘。

  话题至此，可能会出现一些石友心里不服气，或者认为笔者武断，其实大可不必为流派与风格的归属而纷扰。当年徽派盆景，虽然历史悠远长久，却未被列为五大流派之一，坊间传言是因为缺席一次会议所致，虽不可考，但又当如何呢？如今徽派盆景依旧蓬勃发展，活力非凡。

  因此，作为赏石人，对于赏石艺术的追求，才是该去用心思考的，如何继承传统流派的精髓，如何推陈出新，怎么样打造自己的个人风格，这些都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辩清楚的。要求我们不懈的学习、努力和创造。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当您的藏品展示出独特的艺术风格，并从始至终保持特立独行，为众人追随认可，个人风格就不言自明了。众多石友共同坚持表达一种特色，地方风格就逐步建立了，经过当代人和后人薪火相传的努力，赏石流派定会繁荣发展，而当代人的开山之功，最为难能可贵，这功绩是要后辈赏石人去评说的。我辈莫急。